76.吃醋_从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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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吃醋

  与平时不同,天刚蒙蒙亮,薛逢春就来唤楚襄起身了。

  从寒香殿到玄清宫毕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避开宫人还要回去梳洗更衣,时间就必须抓紧一些,误了上朝可就不好了。

  楚襄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睁开眼睛就迅速起来了,尽管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惊醒了旁边的岳凌兮,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去摸他的手,他反手将其握住,又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去上朝了。”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丈夫临出门前对妻子的交代一样。

  岳凌兮很快就清醒过来,撑起身子准备送他离开,岂料小腹忽然一阵抽痛,她忍不住轻叫出声,楚襄连忙弯腰扶住了她。

  “怎么了?”

  岳凌兮摇头,又顺着他的力道爬了起来,刚要掀开被子赤足下地,却被看见这一幕的书凝毫不犹豫地揭穿了:“陛下,修仪每次来月事都格外难受,昨儿个您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天了。”

  楚襄闻言眸光一沉,道:“怎么不让陆明蕊来看看?”

  “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岳凌兮的声音又轻又软,听起来颇能安抚人心,只可惜楚襄太了解她的性子了,鹰眸朝下一瞥,见到真丝睡裙都被她捏出褶子来了就知道她定是疼得厉害,于是果断坐回了床边,握着她的双肩让她慢慢躺下,然后扭头叫来了薛逢春。

  “去传陆太医过来。”

  岳凌兮见他一副要等着自己看完病才走的样子,登时有些着急:“陛下,您先回玄清宫吧,我自己等着明蕊过来就行。”

  楚襄替她揉着肚子,脚下纹丝不动。

  眼瞧着天色渐渐明朗,岳凌兮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陛下还不走,等会儿宋玉娇到了玄清宫没看见人怎么办?”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昨儿个他刚表过态,压根不怕别人知道。

  不料楚襄忽然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让她进玄清宫了?”

  岳凌兮一愣:“她早上不是应该伺候您更衣上朝吗?”

  “这是御前女官该做的事没错,可我不想让她做。”楚襄俯身亲了亲她柔嫩的脸颊,声音微哑,“玄清宫,只有它的女主人才能进。”

  岳凌兮茫然片刻,脑子里倏地灵光一闪。

  她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意识到宋玉娇并没有像她一样被赐居在宫中!

  待在寒香殿的这几日,她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冒出宋玉娇与楚襄在一起的情形,比如晨光熹微之时,她用那双纤纤玉手拧干滴水的锦帕,缓缓抚过他坚实的胸膛,抑或是夜阑人静之时,她在御座旁摇着轻罗小扇,为他红袖添香。

  每每思及此,心里总是感觉堵得慌。

  后来听书凝说,宋玉娇跟楚襄相处的时间也比她要短,不是在各个衙门政司之间来回跑就是待在文渊阁整理史籍,即便跟在楚襄身边也必在酉时之前离开,从来没有像她这样经常待到三更半夜,与他秉烛夜谈,形影相依。

  不知为何,她听完感觉松快了许多。

  如今楚襄又是这样说,她竟然有些欣喜,并非因为许她的荣宠,而是因为在他心目中她是独一无二的,甚至超过了完美无缺的宋玉娇。

  肚子还在闷闷作痛,她在这一瞬间似乎格外脆弱,连眼角都开始发潮。

  “陛下……”

  岳凌兮忍不住去搂楚襄的颈子,楚襄也顺势伏低了些,挑眉问道:“方才还赶着我走,怎么,这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

  她摇摇头,又往他怀里靠紧了些,颇具小女人之态。

  楚襄不禁失笑:“你这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陛下先去上朝,晚些时候再来寒香殿可好?”岳凌兮缓缓松开了手,像小鹿地瞅着他,“折子没批完也不要紧,我可以替陛下分忧,宋大人尽管聪慧能干,在这些琐事上却不见得有我熟练。”

  她头一次这么主动,甚至教他闻出了醋味。

  楚襄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愉悦之情显露于表,随后微微收拢双臂将她抱入怀中,故意引诱道:“晚上过来做什么?”

  “陪我睡觉。”

  屏风后头的书凝倒抽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又听见楚襄说:“好,晚上过来陪你睡觉。”

  她先前怎么会觉得陛下冷落修仪?

  书凝醍醐灌顶般地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已经迟钝到某种地步了,修仪不说也就罢了,本来就是不爱多言的性格,最可气的是流胤应该知道他们俩是在演戏给别人看的,可也只字不提,由得她一个人生闷气!

  想到这,她立刻转过头望向殿外,正好流胤也朝这边望来,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燃起来了,流胤仍是一脸肃然,眼里却浮着淡淡的疑惑。

  她又怎么了?

  书凝气呼呼地撇开了脑袋,恰在这时,一抹深灰色绣云蝠纹的衣角荡进了视线里,她头都没抬就直接屈膝行礼道:“陛下。”

  “好好照顾修仪,一会儿陆太医看了若有什么不对,及时向朕回禀。”

  “是,奴婢恭送陛下。”

  楚襄阔步离开,薛逢春和流胤跟着走了,人本就不多的寒香殿变得更加冷清了,岳凌兮身体不舒服又还困着,索性又睡了一觉,连陆明蕊来给她把过脉都不知道,直至日上三竿才又醒过来,一身困顿尽消。

  书凝见她精神饱满,脸也红扑扑的,便笑嘻嘻地打趣道:“修仪这一觉睡得这么好,想必都是陛下的功劳呢。”

  岳凌兮坐到铜镜前一看,自己的气色确实不错,遂弯了弯嘴角。

  或许是孤枕难眠,她最近睡得都不太好,昨晚楚襄在这,她本来还想跟他聊聊天,谁知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就连抱着有他气味的被子也能安眠一上午,实在是奇怪。

  书凝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继续念叨:“陛下走的时候也是精神抖擞的,可见与您同病相怜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回玄清宫,这里住着难受,还累得陛下天天来回跑,即便不被外人发现也怪辛苦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凌兮神情微微一滞,某个想法油然而生。

  吃过中饭,主仆俩暂且放下了宫里的事,改装易容之后拿着令牌悄悄出宫了。

  其实在这个节骨眼岳凌兮本不应该出宫,被发现就完了,可是她与端木筝约好了,不去只怕她要乱想,何况外面风言风语传得这么厉害,她怎么也该露个面让端木筝安心才是。

  两人轻车简从地出了宣安门,沿着宽敞的青龙大街向南直行,很快就到了宁王府,紫鸢已经在门口等着接应了,见岳凌兮戴着帷帽下车,立刻装腔作势地喊了句“陆太医您来了”,然后就领着她一溜烟地蹿进了疏桐院。

  彼时端木筝正在院子里练剑,长发束成马尾,干净利落,身上穿着一套对襟布衣,她一动便扬起一道紫色的弧线,宛如飞花逐风,越发衬得她身姿轻隽,灵气逼人。

  因为怕隔墙有耳,所以她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每招每式亦都藏起了锋芒,俯仰动止之间婉约而柔美。寒铁铸就的薄刃在空中划过,勾起万树风华,落英缤纷,沙沙声回荡在耳边,不绝如缕。

  几人站在月洞门外静静地看了片刻,不料那招云销雨霁失了分寸,秋水剑倏地脱手而出,笔直地插入了院墙之中,端木筝亦握着手腕半跪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姐姐!”

  岳凌兮脸色一变,跟着就冲了过去,端木筝抬头发现是她,立刻敛起了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道:“兮兮,你来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要不要紧。”

  岳凌兮不由分说地执起了她的手,发现上面并没有划伤,只有上次导出毒血留下来的一条浅痕,端木筝亦看到了,顺势遮掩道:“我没事,刚才是不小心扯到这个旧伤口,剑才脱手飞了出去,幸好没伤到你们,不然就糟糕了。”

  这番话并没有打消岳凌兮的疑虑,她撸起端木筝的袖子反复观察了许久,依旧不放心地问道:“真没事?”

  “真没事。”端木筝抚平袖口,冲她柔柔一笑。

  岳凌兮这才松了手,却不忘细细叮嘱:“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告诉我,别自己藏着忍着。”

  “知道了。”

  端木筝把剑鞘扔给紫鸢,然后牵起岳凌兮的手往房里走,转过身的一刹那,她唇边的笑容骤然消失,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乱窜的真气压了下去。

  待二人在茶几旁坐好,两个小丫头也识趣地退下了,挽着手一块去后头烧水泡茶了,给她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趁着这会儿工夫,端木筝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话:“兮兮,你被禁足是不是与夜大人有关?”

  岳凌兮并没告诉她这件事,是以微微一惊:“姐姐,你怎么知道?”

  “你啊……真是傻乎乎的……”端木筝无奈地弯了弯唇,旋即轻声吐出几个字,“夜言修被陛下关了禁闭,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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