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是背叛的背叛
第二天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因为昨天的注资谈判相当顺利，双方不但达成了协议，连一些细节方面都有很详细的讨论，所以第二天谢爱红便急匆匆地搭乘上午的飞机赶回美国，准备将她的一部分资产先转移到儿子名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少不得在太平洋两岸来回奔波了，毕竟虽然要忙国内的事情，但她的根基实际上还是在美国，在确定孩子们能独当一面之前，她都得在那里继续将这份事业给维持下去。
对杨远来说这大概算得上一个好消息，终于不用成天面对着她，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恭谨的样子，所以谢爱红一上飞机，她便赶忙去找程思怡出去玩。
不凑巧的是，电话打到她家里，杨远却得知程思怡今天值班，正在银行里呢。这时候朱小樱便在一边怂恿她，想让她陪着自己出去。可杨远却不搭理他，自己在房里玩了小半天游戏，眼瞧着下午下班时间快到了，方才准备出门。
“怎么你现在出去做什么？”朱小樱还准备在家吃饭呢，见她要出去，少不得便问道。
“等思思下班，我和她一起吃饭。”杨远瞥了他一眼，“你啊，自己解决吧。”
“什么啊，就这样不管我啦？”朱小樱苦着脸道，“你就欺负我吧，妈在的时候你可不敢撇下我。”
“少废话，那是给你面子。”杨远才不理他的撒娇。
“别这样啊，难道自己出去好吃好喝，让我叫外卖？”他不依不饶地道。
现在的朱小樱死皮赖脸的样子教杨远看了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还想怎么样，跟着我一起去？”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听到这话，朱小樱眼前一亮，“去吃西餐怎么样？吃完了去看电影，然后去钱柜唱歌？”
“喂，你别自我感觉这么好！”杨远哭笑不得道，“谁说和你一起去了，你去干什么？”
“我和思怡的关系也很好的，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大不了，而且‘一起去’这话不是你说的嘛……”朱小樱却是说做就做了，立马跑回房间穿上外套，“我先去把车开来，你在门口等我。”也不待杨远回话，他便一溜烟出了家门。
“我开玩笑的，哎……”拉都没有拉住他，杨远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她其实只是很想和程思怡聊聊，面对面可能会效果更好些，而且有些话并不适合朱小樱在边上的时候说，可谁知道他这么不讲道理，非要跟着一起去？
她出门下了楼，朱小樱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透过车窗瞪了他一眼，杨远还是坐了进去。
“等妈下次回来了，给你也买部车吧。”朱小樱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她道，“今后总不能坐地铁上班了吧，至少也是副总经理呢。”
“急什么，离那时候还早着呢。”杨远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心里还有些恼火他的自作主张，“看着点路，别东张西望了。”
“嘿嘿，生气啦？”
“生气？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见他那副惫懒模样杨远也生不起什么气来。
“我说句心里话你别见怪。”朱小樱看着前方道，“你也别老想着找思怡嘛，为什么就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呢？太厚此薄彼了吧。”
“哼，你还说。”杨远瞪了他一眼，“以前你结婚前就没少占用我的思思，我可从来没找你算过账。”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朱小樱摇摇头，“那就算要算账，你来吧，我肉偿行不行？”
“切！”杨远还真的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脸，不屑地道，“要是以前我听到这话还高兴一下，现在嘛，哼哼。”
“原来你早就对我有意思了啊，怎么不早告诉我？”朱小樱不甘示弱地道，“要是那时候你就告诉我，我保管先嫁给你。”
“话都让你说走了。”杨远轻嗔道，“你少自恋，思思比你强得多了。”
“那是。”朱小樱也不着恼，“不过你和她却有的一拼，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要是那时候我有这样的话思怡也争不过我吧。”
“花言巧语。”好歹是称赞的话，虽然并不称心，但杨远的气总算是给他理顺了，“你以为我听了这话会高兴吗？”
“我可没这意思啊，我是实话实说。”朱小樱认真道，“反正你就算高兴了也不会答应我什么。”
这确实不错。杨远暗自点头，不过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漂亮当然是很漂亮的，性格放在男人身上就显得不够刚强，其实算不得很好，不过他也说过，滥好人这种性格在女人身上的话叫善良吧？那应该是不坏的。想通了这点她不禁脸上有了些笑意。
然而下一刻杨远方才惊觉，自己还真的给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到了，还好她脑子够清楚……
她脸上有些发烧，偷偷地瞧了瞧朱小樱，见他在专心地开着车，总算舒了口气。
车很快就到了程思怡所在的银行门口。节假日里这里的停车场总显得有些不够用，他们只好挑了一个离银行大楼比较远但是能看见门口的车位停了下来。
“现在有些早啊，还有十分钟才下班呢。”朱小樱举手看了看表。
“哼，我自己来的话时间是正好的，谁叫你非要开车来凑热闹。”杨远用小指动作优雅地拨了拨鬓角，“你不想等，那么就先回去吧。”
“我哪里不想等了，随便说说而已。”朱小樱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大楼门口，“春节这么好几天下来都没见过她了呢，还是蛮想她的。”
“想她也不见你去找她。”杨远嘲笑道，“要不是我今天出来，你会想得起来吗？”
“不是这么说的，最近比较忙啊，再说，要是给妈知道我出去找别的女人，那她不是会给你伸张正义了吗？”
“啧，我都不介意，没人告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你不介意我出去找别的女人吗？”朱小樱转头看着她。
“不介意。”杨远认真地回答，“这关我什么事情，你别来缠着我最好了。”
“真的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真的不介意。”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饶舌，忍不住不约而同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找什么女人？多余的问题。”杨远赶忙敛起笑容推了他一把。
“你还真是可爱啊……”朱小樱捂着嘴笑道，“我感觉，好像是我们两个人出来约会一样呢。”
“你还说！”杨远红着脸打了一下他的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朱小樱面前总是这么被动。
“真的，我发现，你好像越变越傻了。”他也不躲闪，生受了这几下粉拳，“以前你可是很聪明的啊，可没这么傻得可爱。”
“傻傻傻，傻你个头啊。”杨远越听越来气，小拳头又往他身上招呼了起来。
隔着厚厚的冬衣，这几下虽然挺用力，但对朱小樱而言也就是挠痒的程度。
“好了好了，这怪我，怪我行了吧。”朱小樱笑吟吟地道，“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你现在越来越笨的样子，没准是因为越来越中意我的关系吧？”
“胡说八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杨远心里也有些担心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男人和女人的爱情一样吗？她和朱小樱之间，和以前与程思怡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感觉自然也不尽相同，以前她对程思怡是主动去爱，而现在是被爱，所以以往的经验不能用来作为借鉴和判断的依据。
果然还是要和程思怡多沟通一下吧，可就算了解了又怎么样？杨远还是很害怕，诚实地对待自己的感情说起来很容易，可对她而言……却很难接受那样的事实。
“不和你说了，我出去等她。”杨远说着便要打开车门出去，却给朱小樱拉住了，“外面冷，还是车里坐着吧，要不我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出来得了。”
“少啰嗦，我出去透透气不可以啊？”
正拉拉扯扯间，忽然朱小樱一眼瞥到银行大楼门口走出来一男一女，非常眼熟的样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女的是程思怡。
“别动，你快看，她出来了。那人是谁？”他忙用力拉着杨远，左手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人……咦？”杨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程思怡，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就像一朵冰清的玉兰花一样醒目，可她身边却还有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眉清目秀，西装领带衣冠楚楚，手上提着一个小公事包，正有说有笑地和程思怡并肩走在路上。
“他是我同学哎。”朱小樱努了努嘴，“高中的时候就追过思怡呢。”
“这……这……”杨远给这一幕彻底震惊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瞬时失语，过了一会儿，看他们两人离开了视线，才喃喃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和思怡的同班同学啊。”朱小樱其实有些开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程思怡能和这人单独在一起恐怕也不简单吧，让杨远亲眼见到此事尽管有些残酷，不过效果肯定要比恳谈上一百次都强得多。“他叫钱嘉，我们都叫他钱包的，以前他就追过思怡，后来上了大学也一直有联系，现在，恐怕就是看她单身想继续打她的主意吧。”
说到这里他小心地看了看杨远，“其实他家里条件蛮好的，也算还不错的啦……”
“我才不信。”杨远紧紧地咬着下唇，脸色铁青，她强忍着立刻下车去一问究竟的冲动，从包里拿出手机，哆嗦着按下了程思怡的电话号码。
铃响了两下，程思怡接听了手机。
“喂？什么事呀？”
“想你了。”杨远勉强地笑着说，“好久没和你出去了，现在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程思怡看了看身边的钱嘉，摇了摇头，“我今天不太方便，要么改天吧。”
“不太方便？到底有多不方便？”杨远说着说着就有些急躁，还好她马上意识到了这种语气很有问题，“我是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程思怡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她走开两步轻声回答道：“没什么事情，和老同学见见面啊，你要来也可以来，不过我那同学你又不认识，会穿帮的吧，所以我就不叫你了。”
“哦。”听到这个解释，杨远算是平静了下来，她瞪了一眼边上的朱小樱，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放心，“你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担心什么呢？”程思怡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女的。”
仿佛是一个平地惊雷一般，杨远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我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呢？这时候她心里的苦涩自然不言而喻，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这样啊，那改天再说吧。”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随即也不等程思怡回她，便挂上了手机。
“怎么说的？”朱小樱见她灰败的面色，不禁担心地问道。
“回家吧。”杨远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见她这副样子，朱小樱便知道程思怡那里多半没有让她宽心。他心里是既有些暗喜又有些难过，喜的是终于能叫杨远断了那丝念想，而同时又非常同情丧气的她。自己这样有些卑鄙吧？口口声声说只要她开心就好，暗地里又有这么自私的想法。
朱小樱发动了车子，回到家里。一路上他都不时转头看着杨远，她的头垂了下来，脸上总是那副阴郁的表情，给刘海遮住的眼角仿佛有一丝晶莹的泪光，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不忍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与一路打情骂俏的来时相比这回家的路就不免有几分冷清，默默地将杨远送回家，朱小樱把车停进了停车场便匆匆地赶了回去。
“别难过了。”走进房间，朱小樱就看见杨远躺在床上，手遮着脸在那儿发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因为他不了解杨远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毕竟她很特殊。
“她终于等不下去了。”沉默了好久，杨远艰涩地说道。
“她说什么了？”朱小樱坐在床边上问道。
杨远犹豫了好久，方才缓缓道：“她说是和一个女同学一起出去。”
“嘶——”朱小樱吸了一口气，“这个……这个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事实上，他倒有些奇怪，他当然很清楚程思怡绝不是这种人。不过他们的关系着实奇怪，既不像男女朋友又不像闺蜜，若说是劈腿实在显得勉强，所以朱小樱真不知道对此该做何评价。
“别说了，我知道。”杨远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不好，总是舍不得放开她，所以她只能瞒着我。”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悲怆，“我应该早就知道了，不可能永远和她这样僵持下去的，可我总是犯傻，还好……”
朱小樱怜悯地看着她，“还好什么？”
“还好今天终于给我看到了。”杨远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一直遮住脸的手臂终于垂了下来，朱小樱隐隐见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要不是给我看到了，我不知道还要耽误她多久。”
“难过吗，她先一步离开你。”朱小樱握着她的手。
杨远摇摇头，随即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一天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亲眼见到了……有些受不了。”
她叹了口气，“我怎么可以怪她……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她也有自己的需求，现在的我给不了她。我难过的是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总是想着那些虚幻的东西……”
朱小樱心中一动，伸手给她拨开了贴在额角的刘海，“那从现在开始别再想那些事情了，她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可以啊，现在……还是来得及的。”
杨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也动了情，心里的那座冰山仿佛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不多时她的脑子恢复了清明，“想趁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我骗到手吗？”
“你说话老是这么直接的，没劲。”朱小樱有些讪讪，不过随即他又恢复了诚恳的样子，“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心……要是难过的话，你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我才不。”杨远别过头去，偷偷抹了抹已然湿润的眼角，果然女人的泪腺太发达了，自己以前决不会这样吧……
“呵呵。”朱小樱见她倔强的样子，只好干笑了两声，“饿了吗，我出去给你带点吃的回来，想要吃什么都行，上次那家餐馆的意大利面好不好？”
问了两句，见她不吭声，朱小樱只好自己先出门。
车开到半路，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程思怡打来的电话。
“思怡？你今天……”按下通话键，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知道。”程思怡打断他，“我看到你的车了。”
“呃？”朱小樱有些愕然，“你说什么？”
“她很难过吗？”程思怡幽幽地问。
“等等……我不明白了。”朱小樱给她搞得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忙把车停到一边，专心地打着电话，“你从头说起好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就这么说吧。”程思怡叹了口气，“我先问你，她在你身边吗？”
“不在，你说吧。”
“那好。”程思怡定了定神，“今天她打电话来我家了吧？正好中午我有事回家了一次，我妈告诉我这件事情了，所以，我知道你们要来。”
“然后？你看到我们的车停在楼下了？”
“是啊，我的办公桌，在窗边上呢。”程思怡苦笑道，“今年我给调进办公室了，上个月的事情。”
“那你知道我们看见你了，怎么还骗她？”朱小樱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我和钱嘉……其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关系。”程思怡解释道，“只是他盯我盯得很紧，都是老同学，我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虽然明里暗里我都拒绝过他了，可他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朱小樱想不明白，喃喃道，“你骗她又是为了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吧。”
“你怎么这么笨呢。”程思怡叹息道，“我是知道你们会看到，所以……所以才出这个下策的。我对钱嘉没什么想法，但是我觉得也是时候让杨远离开我了，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她对我死心吧。”
“你是说，你只是想让她放弃？可你不怕她怨恨你吗？”
“她不会恨我的，她是好人。”程思怡摇头道，“她很善良，只会怪自己不好。”
“你们……”朱小樱有些惭愧，虽然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着杨远，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程思怡一样和杨远互相了解过，“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换了身体，你们肯定会很幸福的。”
“现在说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程思怡淡淡道，“希望你能帮她解开最后的结，那样我也会安心一点。”
“我……我尽力吧。”朱小樱在程思怡面前觉得很有压力，为什么他身边尽是这样的好女人？不管是杨远还是程思怡，总让他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你可以的，不是说你现在的母亲回来了吗？今后可以用不着奋斗了，也挺不错的。”程思怡笑了笑，“算是意外之喜吧，你得请我吃饭才是。”
“肯定啦，等她也心情好转了以后。”朱小樱咧了咧嘴，“谢谢你了，真的。”
“我可不是为了你。”程思怡嘿然一笑。
“就算这样，还是要谢谢你。”朱小樱感叹道，“总之，我不会让你的辛苦白费的。”
“你要好好待她，她现在很难过吧。”
“有点，所以我现在得出来自己买晚饭呢。”
“可惜不能告诉她真相，就让她继续觉得我背叛她了吧。”程思怡多少有些惆怅，谁会喜欢被人这样看待呢。
“什么叫背叛……”朱小樱撇了撇嘴，“她不知道，我总是知道的。对了，那你也该去找个帅哥发展一下感情吧？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钱包？”
“他？”程思怡不以为然，“再说吧，我不急。”
“别不急啊姐姐，都奔三了，等不起。”朱小樱笑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美国公民？现在我这里资源挺多的。”
“少来，我和你好像一样大吧，再说有钱人又不一定靠得住。”程思怡笑骂，“不说啦，你加油吧，就这样了，拜拜。”
“拜拜。”朱小樱挂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还真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呢，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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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现在出去做什么？”朱小樱还准备在家吃饭呢，见她要出去，少不得便问道。
“等思思下班，我和她一起吃饭。”杨远瞥了他一眼，“你啊，自己解决吧。”
“什么啊，就这样不管我啦？”朱小樱苦着脸道，“你就欺负我吧，妈在的时候你可不敢撇下我。”
“少废话，那是给你面子。”杨远才不理他的撒娇。
“别这样啊，难道自己出去好吃好喝，让我叫外卖？”他不依不饶地道。
现在的朱小樱死皮赖脸的样子教杨远看了又好气又好笑，“那你还想怎么样，跟着我一起去？”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听到这话，朱小樱眼前一亮，“去吃西餐怎么样？吃完了去看电影，然后去钱柜唱歌？”
“喂，你别自我感觉这么好！”杨远哭笑不得道，“谁说和你一起去了，你去干什么？”
“我和思怡的关系也很好的，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大不了，而且‘一起去’这话不是你说的嘛……”朱小樱却是说做就做了，立马跑回房间穿上外套，“我先去把车开来，你在门口等我。”也不待杨远回话，他便一溜烟出了家门。
“我开玩笑的，哎……”拉都没有拉住他，杨远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她其实只是很想和程思怡聊聊，面对面可能会效果更好些，而且有些话并不适合朱小樱在边上的时候说，可谁知道他这么不讲道理，非要跟着一起去？
她出门下了楼，朱小樱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透过车窗瞪了他一眼，杨远还是坐了进去。
“等妈下次回来了，给你也买部车吧。”朱小樱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她道，“今后总不能坐地铁上班了吧，至少也是副总经理呢。”
“急什么，离那时候还早着呢。”杨远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心里还有些恼火他的自作主张，“看着点路，别东张西望了。”
“嘿嘿，生气啦？”
“生气？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见他那副惫懒模样杨远也生不起什么气来。
“我说句心里话你别见怪。”朱小樱看着前方道，“你也别老想着找思怡嘛，为什么就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呢？太厚此薄彼了吧。”
“哼，你还说。”杨远瞪了他一眼，“以前你结婚前就没少占用我的思思，我可从来没找你算过账。”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朱小樱摇摇头，“那就算要算账，你来吧，我肉偿行不行？”
“切！”杨远还真的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脸，不屑地道，“要是以前我听到这话还高兴一下，现在嘛，哼哼。”
“原来你早就对我有意思了啊，怎么不早告诉我？”朱小樱不甘示弱地道，“要是那时候你就告诉我，我保管先嫁给你。”
“话都让你说走了。”杨远轻嗔道，“你少自恋，思思比你强得多了。”
“那是。”朱小樱也不着恼，“不过你和她却有的一拼，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要是那时候我有这样的话思怡也争不过我吧。”
“花言巧语。”好歹是称赞的话，虽然并不称心，但杨远的气总算是给他理顺了，“你以为我听了这话会高兴吗？”
“我可没这意思啊，我是实话实说。”朱小樱认真道，“反正你就算高兴了也不会答应我什么。”
这确实不错。杨远暗自点头，不过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漂亮当然是很漂亮的，性格放在男人身上就显得不够刚强，其实算不得很好，不过他也说过，滥好人这种性格在女人身上的话叫善良吧？那应该是不坏的。想通了这点她不禁脸上有了些笑意。
然而下一刻杨远方才惊觉，自己还真的给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到了，还好她脑子够清楚……
她脸上有些发烧，偷偷地瞧了瞧朱小樱，见他在专心地开着车，总算舒了口气。
车很快就到了程思怡所在的银行门口。节假日里这里的停车场总显得有些不够用，他们只好挑了一个离银行大楼比较远但是能看见门口的车位停了下来。
“现在有些早啊，还有十分钟才下班呢。”朱小樱举手看了看表。
“哼，我自己来的话时间是正好的，谁叫你非要开车来凑热闹。”杨远用小指动作优雅地拨了拨鬓角，“你不想等，那么就先回去吧。”
“我哪里不想等了，随便说说而已。”朱小樱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大楼门口，“春节这么好几天下来都没见过她了呢，还是蛮想她的。”
“想她也不见你去找她。”杨远嘲笑道，“要不是我今天出来，你会想得起来吗？”
“不是这么说的，最近比较忙啊，再说，要是给妈知道我出去找别的女人，那她不是会给你伸张正义了吗？”
“啧，我都不介意，没人告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你不介意我出去找别的女人吗？”朱小樱转头看着她。
“不介意。”杨远认真地回答，“这关我什么事情，你别来缠着我最好了。”
“真的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真的不介意？”
“真的真的真的不介意。”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饶舌，忍不住不约而同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为什么要介意你找什么女人？多余的问题。”杨远赶忙敛起笑容推了他一把。
“你还真是可爱啊……”朱小樱捂着嘴笑道，“我感觉，好像是我们两个人出来约会一样呢。”
“你还说！”杨远红着脸打了一下他的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朱小樱面前总是这么被动。
“真的，我发现，你好像越变越傻了。”他也不躲闪，生受了这几下粉拳，“以前你可是很聪明的啊，可没这么傻得可爱。”
“傻傻傻，傻你个头啊。”杨远越听越来气，小拳头又往他身上招呼了起来。
隔着厚厚的冬衣，这几下虽然挺用力，但对朱小樱而言也就是挠痒的程度。
“好了好了，这怪我，怪我行了吧。”朱小樱笑吟吟地道，“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你现在越来越笨的样子，没准是因为越来越中意我的关系吧？”
“胡说八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杨远心里也有些担心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男人和女人的爱情一样吗？她和朱小樱之间，和以前与程思怡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感觉自然也不尽相同，以前她对程思怡是主动去爱，而现在是被爱，所以以往的经验不能用来作为借鉴和判断的依据。
果然还是要和程思怡多沟通一下吧，可就算了解了又怎么样？杨远还是很害怕，诚实地对待自己的感情说起来很容易，可对她而言……却很难接受那样的事实。
“不和你说了，我出去等她。”杨远说着便要打开车门出去，却给朱小樱拉住了，“外面冷，还是车里坐着吧，要不我打个电话让她早点出来得了。”
“少啰嗦，我出去透透气不可以啊？”
正拉拉扯扯间，忽然朱小樱一眼瞥到银行大楼门口走出来一男一女，非常眼熟的样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女的是程思怡。
“别动，你快看，她出来了。那人是谁？”他忙用力拉着杨远，左手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人……咦？”杨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程思怡，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就像一朵冰清的玉兰花一样醒目，可她身边却还有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眉清目秀，西装领带衣冠楚楚，手上提着一个小公事包，正有说有笑地和程思怡并肩走在路上。
“他是我同学哎。”朱小樱努了努嘴，“高中的时候就追过思怡呢。”
“这……这……”杨远给这一幕彻底震惊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瞬时失语，过了一会儿，看他们两人离开了视线，才喃喃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和思怡的同班同学啊。”朱小樱其实有些开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程思怡能和这人单独在一起恐怕也不简单吧，让杨远亲眼见到此事尽管有些残酷，不过效果肯定要比恳谈上一百次都强得多。“他叫钱嘉，我们都叫他钱包的，以前他就追过思怡，后来上了大学也一直有联系，现在，恐怕就是看她单身想继续打她的主意吧。”
说到这里他小心地看了看杨远，“其实他家里条件蛮好的，也算还不错的啦……”
“我才不信。”杨远紧紧地咬着下唇，脸色铁青，她强忍着立刻下车去一问究竟的冲动，从包里拿出手机，哆嗦着按下了程思怡的电话号码。
铃响了两下，程思怡接听了手机。
“喂？什么事呀？”
“想你了。”杨远勉强地笑着说，“好久没和你出去了，现在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程思怡看了看身边的钱嘉，摇了摇头，“我今天不太方便，要么改天吧。”
“不太方便？到底有多不方便？”杨远说着说着就有些急躁，还好她马上意识到了这种语气很有问题，“我是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程思怡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她走开两步轻声回答道：“没什么事情，和老同学见见面啊，你要来也可以来，不过我那同学你又不认识，会穿帮的吧，所以我就不叫你了。”
“哦。”听到这个解释，杨远算是平静了下来，她瞪了一眼边上的朱小樱，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放心，“你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担心什么呢？”程思怡迟疑了一下，咬咬牙道，“女的。”
仿佛是一个平地惊雷一般，杨远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我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呢？这时候她心里的苦涩自然不言而喻，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这样啊，那改天再说吧。”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随即也不等程思怡回她，便挂上了手机。
“怎么说的？”朱小樱见她灰败的面色，不禁担心地问道。
“回家吧。”杨远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见她这副样子，朱小樱便知道程思怡那里多半没有让她宽心。他心里是既有些暗喜又有些难过，喜的是终于能叫杨远断了那丝念想，而同时又非常同情丧气的她。自己这样有些卑鄙吧？口口声声说只要她开心就好，暗地里又有这么自私的想法。
朱小樱发动了车子，回到家里。一路上他都不时转头看着杨远，她的头垂了下来，脸上总是那副阴郁的表情，给刘海遮住的眼角仿佛有一丝晶莹的泪光，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不忍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与一路打情骂俏的来时相比这回家的路就不免有几分冷清，默默地将杨远送回家，朱小樱把车停进了停车场便匆匆地赶了回去。
“别难过了。”走进房间，朱小樱就看见杨远躺在床上，手遮着脸在那儿发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因为他不了解杨远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毕竟她很特殊。
“她终于等不下去了。”沉默了好久，杨远艰涩地说道。
“她说什么了？”朱小樱坐在床边上问道。
杨远犹豫了好久，方才缓缓道：“她说是和一个女同学一起出去。”
“嘶——”朱小樱吸了一口气，“这个……这个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事实上，他倒有些奇怪，他当然很清楚程思怡绝不是这种人。不过他们的关系着实奇怪，既不像男女朋友又不像闺蜜，若说是劈腿实在显得勉强，所以朱小樱真不知道对此该做何评价。
“别说了，我知道。”杨远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不好，总是舍不得放开她，所以她只能瞒着我。”
讲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悲怆，“我应该早就知道了，不可能永远和她这样僵持下去的，可我总是犯傻，还好……”
朱小樱怜悯地看着她，“还好什么？”
“还好今天终于给我看到了。”杨远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一直遮住脸的手臂终于垂了下来，朱小樱隐隐见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要不是给我看到了，我不知道还要耽误她多久。”
“难过吗，她先一步离开你。”朱小樱握着她的手。
杨远摇摇头，随即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一天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亲眼见到了……有些受不了。”
她叹了口气，“我怎么可以怪她……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她也有自己的需求，现在的我给不了她。我难过的是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总是想着那些虚幻的东西……”
朱小樱心中一动，伸手给她拨开了贴在额角的刘海，“那从现在开始别再想那些事情了，她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可以啊，现在……还是来得及的。”
杨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也动了情，心里的那座冰山仿佛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不多时她的脑子恢复了清明，“想趁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我骗到手吗？”
“你说话老是这么直接的，没劲。”朱小樱有些讪讪，不过随即他又恢复了诚恳的样子，“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心……要是难过的话，你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我才不。”杨远别过头去，偷偷抹了抹已然湿润的眼角，果然女人的泪腺太发达了，自己以前决不会这样吧……
“呵呵。”朱小樱见她倔强的样子，只好干笑了两声，“饿了吗，我出去给你带点吃的回来，想要吃什么都行，上次那家餐馆的意大利面好不好？”
问了两句，见她不吭声，朱小樱只好自己先出门。
车开到半路，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程思怡打来的电话。
“思怡？你今天……”按下通话键，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知道。”程思怡打断他，“我看到你的车了。”
“呃？”朱小樱有些愕然，“你说什么？”
“她很难过吗？”程思怡幽幽地问。
“等等……我不明白了。”朱小樱给她搞得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忙把车停到一边，专心地打着电话，“你从头说起好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就这么说吧。”程思怡叹了口气，“我先问你，她在你身边吗？”
“不在，你说吧。”
“那好。”程思怡定了定神，“今天她打电话来我家了吧？正好中午我有事回家了一次，我妈告诉我这件事情了，所以，我知道你们要来。”
“然后？你看到我们的车停在楼下了？”
“是啊，我的办公桌，在窗边上呢。”程思怡苦笑道，“今年我给调进办公室了，上个月的事情。”
“那你知道我们看见你了，怎么还骗她？”朱小樱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我和钱嘉……其实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关系。”程思怡解释道，“只是他盯我盯得很紧，都是老同学，我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虽然明里暗里我都拒绝过他了，可他老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朱小樱想不明白，喃喃道，“你骗她又是为了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吧。”
“你怎么这么笨呢。”程思怡叹息道，“我是知道你们会看到，所以……所以才出这个下策的。我对钱嘉没什么想法，但是我觉得也是时候让杨远离开我了，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她对我死心吧。”
“你是说，你只是想让她放弃？可你不怕她怨恨你吗？”
“她不会恨我的，她是好人。”程思怡摇头道，“她很善良，只会怪自己不好。”
“你们……”朱小樱有些惭愧，虽然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着杨远，但是他从来没有像程思怡一样和杨远互相了解过，“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换了身体，你们肯定会很幸福的。”
“现在说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程思怡淡淡道，“希望你能帮她解开最后的结，那样我也会安心一点。”
“我……我尽力吧。”朱小樱在程思怡面前觉得很有压力，为什么他身边尽是这样的好女人？不管是杨远还是程思怡，总让他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你可以的，不是说你现在的母亲回来了吗？今后可以用不着奋斗了，也挺不错的。”程思怡笑了笑，“算是意外之喜吧，你得请我吃饭才是。”
“肯定啦，等她也心情好转了以后。”朱小樱咧了咧嘴，“谢谢你了，真的。”
“我可不是为了你。”程思怡嘿然一笑。
“就算这样，还是要谢谢你。”朱小樱感叹道，“总之，我不会让你的辛苦白费的。”
“你要好好待她，她现在很难过吧。”
“有点，所以我现在得出来自己买晚饭呢。”
“可惜不能告诉她真相，就让她继续觉得我背叛她了吧。”程思怡多少有些惆怅，谁会喜欢被人这样看待呢。
“什么叫背叛……”朱小樱撇了撇嘴，“她不知道，我总是知道的。对了，那你也该去找个帅哥发展一下感情吧？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钱包？”
“他？”程思怡不以为然，“再说吧，我不急。”
“别不急啊姐姐，都奔三了，等不起。”朱小樱笑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美国公民？现在我这里资源挺多的。”
“少来，我和你好像一样大吧，再说有钱人又不一定靠得住。”程思怡笑骂，“不说啦，你加油吧，就这样了，拜拜。”
“拜拜。”朱小樱挂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还真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呢，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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