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色的新年
第二天便是除夕，两个人都不用上班，杨远打了个电话告诉朱父朱母关于谢爱红的事情，朱父朱母乍听之下也非常惊讶，当知道事情原委后方才释然。虽然对女儿多了一个婆婆心里有些不安，但想想亲家居然身价不凡，心里那点点不快转眼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当晚的年夜饭自然也是一团融融，朱父朱母是政府机关的中层干部，谈吐举止和修养自然是相当不错的，和谢爱红这样的人打起交道也很轻松，而谢爱红十几年没有回国过年，一回来就可以和儿女亲家一起吃年夜饭，兴致非常高，显得异常健谈。三位长辈在饭桌上谈论着国外的趣事和国内的一些秘闻，偶尔有时候还拿边上的小夫妻打趣，完全是一派一家团圆的和谐景象。
至此谢爱红也对杨远彻底满意了，她觉得这个儿媳不管人品家世相貌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当然她就没有想到，当时的朱小樱嫁给俞亮怎么看都有些是俞亮高攀的意思，这就是这母子俩心态不同的关系了。
回到家里，她还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首饰匣，当着朱小樱的面交给了杨远，“昨天回来得匆忙，都忘了早该给你的见面礼。”
“这……”杨远也不知道怎么推辞，她一看这个光彩熠熠的小匣子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她怎么好意思接受？更何况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没有接受的理由，可这事情又不足为外人道。谢爱红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别不好意思了，妈妈还是第一次给你买东西吧。”
“收下吧，正好省得我给你买了。”朱小樱嬉皮笑脸地在边上道，“妈选的东西绝对比我选的好。”
杨远偷偷瞪了他一眼，只好道：“那谢谢妈了。”双手接过这份礼品。
“不打开看看是不是喜欢吗？”谢爱红看着眼前有些害羞的儿媳，心里相当喜欢，只觉得这姑娘性情很好，人更是稳重，这点要胜过看上去浮躁的儿子不少。即便是自己面对这么一个精美的首饰匣，恐怕也会有些把持不住，急着打开一看究竟吧。
“我来看看。”朱小樱却是有些按耐不住，伸手便要拿来拆开，却给杨远一下打落，“妈送的东西我一定会喜欢的。”
谢爱红点了点头，虽然她在美国的朋友们喜欢当面打开礼物赞赏一番，但国内的习惯是不一样的，儿媳的举止很合礼得体。当下不再打扰他们，自个儿回了房准备休息。
“你还真沉得住气……”见俞母回房，朱小樱悻悻地再次拿起那个匣子。
“就你不见外。”杨远也不再阻止他，而是讽刺道，“表现得太好了吧。”
“那又怎么样，好儿子不该就是那样的吗？”朱小樱打开首饰匣一看，“哇哦，这个强，三件套哎，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杨远好奇地看了看，只见匣子里安静地躺着三件精美的钻石饰品，分别是一枚戒指，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每一件铂金打造的饰品都镶上了一颗纯洁无暇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显得光彩夺目。光看这些钻石的个头便知道它们每一件都异常珍贵，更何况有三件呢，这样看来光是这个见面礼最少也要值几十万。
她看着这套饰品心里也是挺喜欢的，闪亮亮的确实非常好看；但另一方面杨远的压力骤然大了起来，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如果还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提出离婚，这合适吗？
朱小樱拿下那枚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戒仔细欣赏，这枚戒指很纤细，但质地非常好，上面精雕细刻的花纹华美异常，清晰可见，但即便这样它也不过只配成为那颗瑰丽钻石的陪衬而已。这种东西往常他只能在珠宝店那几个最大的柜台里才能见到，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它，不过可惜自己是没机会用上这些东西了。想到这里他便对杨远道：“我给你戴上试试吧。”
杨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卧室的梳妆台前，让朱小樱帮她戴上项链和耳环。感受到耳垂被他轻轻捏揉，杨远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身子也有些软了。
“好了，很漂亮啊。”完成了手上的活朱小樱看着镜子里的她发出了赞叹。
“多漂亮？”杨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但那钻饰确实非常夺目，光洁的胸前那项链上的钻石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而两侧耳际垂下的两点犹如星光一般的水滴型细钻，则随着她的摇曳熠熠生辉。不得不说在它们的衬托之下，自己显得更加亮丽更加华贵了。看到这副场景她不禁感叹怪不得女人总是对珠宝这么沉迷，它们确实有这种能力让原本平庸的女性变得端庄而富有魅力，让本来就美丽的女性更加吸引人。
那她现在算是彻底的女人吗？她知道自己也很喜欢这些东西，是因为它们值钱还是因为它们能让自己更漂亮呢，她说不上来，或许是前者，也有后者的可能，折中一点的话或者两种心思都有一些，不管怎么样，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接近女人的思维了，这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它呢……杨远自嘲地笑了笑。
“佩戴珠宝也是有学问的，像你的这种内向个性就适合戴钻石。”朱小樱站在身后摸了摸她的项链，“不过你平时不喜欢戴这些首饰，还真是可惜呢。”
这话没错，杨远以前并不爱戴那些首饰，只是工作需要，经常戴一些造型中规中矩的珍珠项链耳环，唯一天天不离手的是那枚戴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倒并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事情，而是因为它可以为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上班戴这些东西太招摇了。”她摇了摇头，便把它们解了下来，“怎么办啊，她送我这么好的东西，到时候让我怎么交代……”
“别交代不就行了。”朱小樱努努嘴，“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吗？我可是真心喜欢你。”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接受。”杨远苦恼地躺回床上，“我不想……我不想当女人。”
“都到现在了你怎么就还不认命呢。”朱小樱无奈地道，“总不见得……难道你还以为你变得回去？”
以前若还能说是一切存疑的话，那偷梁换柱拿走聚魂璋之后朱小樱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没有机会变回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把那块神奇的古玉存入了银行的保险箱里，这件事情除他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杨远沉默着没有说话。朱小樱说的没错，她几乎没有机会了，还有两个月就快满一年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了作为白领女性的生活，习惯了化妆穿裙子和高跟鞋，甚至习惯了每个月的例假，现在一下子给她变回去恐怕都会有些不适应吧？但她还是不甘心。这近一年来她已经非常深刻地体验到了作为女性在这个社会上的很多无可奈何，就像在求职中，哪怕是一个平庸的男人都能轻易从她手中抢走很多机会和资源，而她即使有能力有信心，也会惯常地被人轻视或者无视。现在她所从事的工作，虽然被不少女孩所羡慕——轻松而有不错的收入，但她并不觉得这是适合自己的事业，它完全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或者说只能体现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的价值吧？如果自己变回男人的话，这一切就一定大不相同了。她一直这样想着。
但现在，事情有了转机，社会上不能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个她并不很认同的“家庭”或许可以给她。不得不说这个机会极大地动摇了她对变回男人的向往和决心，但横亘在她面前的，依然还有那虽然已经很脆弱，但仍旧坚强地矗立在内心深处的，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别离婚了好吗？”朱小樱翻身坐到床上，柔声道，“你看，我很喜欢你，思怡在支持我们，妈也很喜欢你……”
对啊……还有程思怡。刚要陷入迷惘的杨远一下子被他的话给惊醒了，她怎么能甘心做一个女人呢，这样……对得起她吗？
可这样也是对不起她，自己不能再拖累她了。
这种两难的境地里，杨远内心的纠结自然是不用说了，她也知道程思怡是因为自己才依旧小姑独处，否则以她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呢？杨远若是能够有一天真正让她放心——或者说死心——那么她才会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她太善良了。杨远暗想，可自己太优柔寡断了，太无能了，既找不到变回去的办法，又没能真正安心按照一个女人的方式去过下去，这样可不是办法。
见她出神的样子，朱小樱有些按捺不住了，“难道你很讨厌我？讨厌我你就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讨厌？杨远轻微地摇了摇头。当然说不上讨厌，以前杨远最多也就是觉得朱小樱比较天真比较浅薄，而自从变成男人以后他毫无疑问是变了不少，至少学会关心人了，这一点让她还有些感动。
“既然不讨厌，那你为什么总是不答应呢，怎么说我们都一起住了好久了。”朱小樱愁眉苦脸地道，“没想到，我追个自己，也会这么难。”
“你以为找个女朋友这么简单吗？”杨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给我时间好吗？”
“那就是说，你愿意考虑一下？”朱小樱听到她话语里的一丝松动，不禁乐不可支。
“只是考虑一下，”杨远转过身去不敢看他，“总之你别逼我就是了。”
“我怎么可能逼你呢。你可以慢慢想，不急的，想通了再谈离婚的事。”对朱小樱而言，这个表态已经是伟大的胜利了，最牢不可破的城堡在他面前都有了一丝裂缝。而且他知道，女孩子只要这么说，基本上也不会排斥那个男人了。杨远是不是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他不清楚，恐怕多半还是大不相同的吧？但他可以努力让她变成普通的女孩。想到这里他大胆地握住了杨远的小手，虽然有些触手有些冰凉，但他的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杨远没有挣脱他，她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中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合适，但她更知道，继续原来的状态非常不合适，毕竟，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
温暖的卧室里两个人，似乎是在彼此感受互相的温度一般，手握手齐齐对着窗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时针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就在这时，外面的爆竹声如震天般响起，劈里啪啦的响声和二踢脚的轰鸣声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年的到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前来凑趣，漆黑的夜空中竟然开始飘起了漫天的飞絮，惹得大人小孩们兴奋不已，纷纷走出了家门欣赏着这十几年才得一遇的雪景。
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朱小樱轻轻地道：“新年来了呢。”
“新年……来了啊。”杨远也看见了那一抹抹亮眼的白，眼神有些迷离。
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因为它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颜色吗？
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白色的雪很美，她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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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年夜饭自然也是一团融融，朱父朱母是政府机关的中层干部，谈吐举止和修养自然是相当不错的，和谢爱红这样的人打起交道也很轻松，而谢爱红十几年没有回国过年，一回来就可以和儿女亲家一起吃年夜饭，兴致非常高，显得异常健谈。三位长辈在饭桌上谈论着国外的趣事和国内的一些秘闻，偶尔有时候还拿边上的小夫妻打趣，完全是一派一家团圆的和谐景象。
至此谢爱红也对杨远彻底满意了，她觉得这个儿媳不管人品家世相貌都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当然她就没有想到，当时的朱小樱嫁给俞亮怎么看都有些是俞亮高攀的意思，这就是这母子俩心态不同的关系了。
回到家里，她还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首饰匣，当着朱小樱的面交给了杨远，“昨天回来得匆忙，都忘了早该给你的见面礼。”
“这……”杨远也不知道怎么推辞，她一看这个光彩熠熠的小匣子便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她怎么好意思接受？更何况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没有接受的理由，可这事情又不足为外人道。谢爱红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别不好意思了，妈妈还是第一次给你买东西吧。”
“收下吧，正好省得我给你买了。”朱小樱嬉皮笑脸地在边上道，“妈选的东西绝对比我选的好。”
杨远偷偷瞪了他一眼，只好道：“那谢谢妈了。”双手接过这份礼品。
“不打开看看是不是喜欢吗？”谢爱红看着眼前有些害羞的儿媳，心里相当喜欢，只觉得这姑娘性情很好，人更是稳重，这点要胜过看上去浮躁的儿子不少。即便是自己面对这么一个精美的首饰匣，恐怕也会有些把持不住，急着打开一看究竟吧。
“我来看看。”朱小樱却是有些按耐不住，伸手便要拿来拆开，却给杨远一下打落，“妈送的东西我一定会喜欢的。”
谢爱红点了点头，虽然她在美国的朋友们喜欢当面打开礼物赞赏一番，但国内的习惯是不一样的，儿媳的举止很合礼得体。当下不再打扰他们，自个儿回了房准备休息。
“你还真沉得住气……”见俞母回房，朱小樱悻悻地再次拿起那个匣子。
“就你不见外。”杨远也不再阻止他，而是讽刺道，“表现得太好了吧。”
“那又怎么样，好儿子不该就是那样的吗？”朱小樱打开首饰匣一看，“哇哦，这个强，三件套哎，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杨远好奇地看了看，只见匣子里安静地躺着三件精美的钻石饰品，分别是一枚戒指，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每一件铂金打造的饰品都镶上了一颗纯洁无暇的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显得光彩夺目。光看这些钻石的个头便知道它们每一件都异常珍贵，更何况有三件呢，这样看来光是这个见面礼最少也要值几十万。
她看着这套饰品心里也是挺喜欢的，闪亮亮的确实非常好看；但另一方面杨远的压力骤然大了起来，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如果还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提出离婚，这合适吗？
朱小樱拿下那枚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戒仔细欣赏，这枚戒指很纤细，但质地非常好，上面精雕细刻的花纹华美异常，清晰可见，但即便这样它也不过只配成为那颗瑰丽钻石的陪衬而已。这种东西往常他只能在珠宝店那几个最大的柜台里才能见到，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它，不过可惜自己是没机会用上这些东西了。想到这里他便对杨远道：“我给你戴上试试吧。”
杨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了卧室的梳妆台前，让朱小樱帮她戴上项链和耳环。感受到耳垂被他轻轻捏揉，杨远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身子也有些软了。
“好了，很漂亮啊。”完成了手上的活朱小樱看着镜子里的她发出了赞叹。
“多漂亮？”杨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但那钻饰确实非常夺目，光洁的胸前那项链上的钻石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而两侧耳际垂下的两点犹如星光一般的水滴型细钻，则随着她的摇曳熠熠生辉。不得不说在它们的衬托之下，自己显得更加亮丽更加华贵了。看到这副场景她不禁感叹怪不得女人总是对珠宝这么沉迷，它们确实有这种能力让原本平庸的女性变得端庄而富有魅力，让本来就美丽的女性更加吸引人。
那她现在算是彻底的女人吗？她知道自己也很喜欢这些东西，是因为它们值钱还是因为它们能让自己更漂亮呢，她说不上来，或许是前者，也有后者的可能，折中一点的话或者两种心思都有一些，不管怎么样，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经接近女人的思维了，这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它呢……杨远自嘲地笑了笑。
“佩戴珠宝也是有学问的，像你的这种内向个性就适合戴钻石。”朱小樱站在身后摸了摸她的项链，“不过你平时不喜欢戴这些首饰，还真是可惜呢。”
这话没错，杨远以前并不爱戴那些首饰，只是工作需要，经常戴一些造型中规中矩的珍珠项链耳环，唯一天天不离手的是那枚戴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倒并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事情，而是因为它可以为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上班戴这些东西太招摇了。”她摇了摇头，便把它们解了下来，“怎么办啊，她送我这么好的东西，到时候让我怎么交代……”
“别交代不就行了。”朱小樱努努嘴，“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吗？我可是真心喜欢你。”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接受。”杨远苦恼地躺回床上，“我不想……我不想当女人。”
“都到现在了你怎么就还不认命呢。”朱小樱无奈地道，“总不见得……难道你还以为你变得回去？”
以前若还能说是一切存疑的话，那偷梁换柱拿走聚魂璋之后朱小樱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没有机会变回去了。为了安全起见，他把那块神奇的古玉存入了银行的保险箱里，这件事情除他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杨远沉默着没有说话。朱小樱说的没错，她几乎没有机会了，还有两个月就快满一年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了作为白领女性的生活，习惯了化妆穿裙子和高跟鞋，甚至习惯了每个月的例假，现在一下子给她变回去恐怕都会有些不适应吧？但她还是不甘心。这近一年来她已经非常深刻地体验到了作为女性在这个社会上的很多无可奈何，就像在求职中，哪怕是一个平庸的男人都能轻易从她手中抢走很多机会和资源，而她即使有能力有信心，也会惯常地被人轻视或者无视。现在她所从事的工作，虽然被不少女孩所羡慕——轻松而有不错的收入，但她并不觉得这是适合自己的事业，它完全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或者说只能体现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的价值吧？如果自己变回男人的话，这一切就一定大不相同了。她一直这样想着。
但现在，事情有了转机，社会上不能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这个她并不很认同的“家庭”或许可以给她。不得不说这个机会极大地动摇了她对变回男人的向往和决心，但横亘在她面前的，依然还有那虽然已经很脆弱，但仍旧坚强地矗立在内心深处的，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别离婚了好吗？”朱小樱翻身坐到床上，柔声道，“你看，我很喜欢你，思怡在支持我们，妈也很喜欢你……”
对啊……还有程思怡。刚要陷入迷惘的杨远一下子被他的话给惊醒了，她怎么能甘心做一个女人呢，这样……对得起她吗？
可这样也是对不起她，自己不能再拖累她了。
这种两难的境地里，杨远内心的纠结自然是不用说了，她也知道程思怡是因为自己才依旧小姑独处，否则以她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呢？杨远若是能够有一天真正让她放心——或者说死心——那么她才会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她太善良了。杨远暗想，可自己太优柔寡断了，太无能了，既找不到变回去的办法，又没能真正安心按照一个女人的方式去过下去，这样可不是办法。
见她出神的样子，朱小樱有些按捺不住了，“难道你很讨厌我？讨厌我你就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讨厌？杨远轻微地摇了摇头。当然说不上讨厌，以前杨远最多也就是觉得朱小樱比较天真比较浅薄，而自从变成男人以后他毫无疑问是变了不少，至少学会关心人了，这一点让她还有些感动。
“既然不讨厌，那你为什么总是不答应呢，怎么说我们都一起住了好久了。”朱小樱愁眉苦脸地道，“没想到，我追个自己，也会这么难。”
“你以为找个女朋友这么简单吗？”杨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给我时间好吗？”
“那就是说，你愿意考虑一下？”朱小樱听到她话语里的一丝松动，不禁乐不可支。
“只是考虑一下，”杨远转过身去不敢看他，“总之你别逼我就是了。”
“我怎么可能逼你呢。你可以慢慢想，不急的，想通了再谈离婚的事。”对朱小樱而言，这个表态已经是伟大的胜利了，最牢不可破的城堡在他面前都有了一丝裂缝。而且他知道，女孩子只要这么说，基本上也不会排斥那个男人了。杨远是不是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他不清楚，恐怕多半还是大不相同的吧？但他可以努力让她变成普通的女孩。想到这里他大胆地握住了杨远的小手，虽然有些触手有些冰凉，但他的心里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杨远没有挣脱他，她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中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合适，但她更知道，继续原来的状态非常不合适，毕竟，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
温暖的卧室里两个人，似乎是在彼此感受互相的温度一般，手握手齐齐对着窗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时针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就在这时，外面的爆竹声如震天般响起，劈里啪啦的响声和二踢脚的轰鸣声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年的到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前来凑趣，漆黑的夜空中竟然开始飘起了漫天的飞絮，惹得大人小孩们兴奋不已，纷纷走出了家门欣赏着这十几年才得一遇的雪景。
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朱小樱轻轻地道：“新年来了呢。”
“新年……来了啊。”杨远也看见了那一抹抹亮眼的白，眼神有些迷离。
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因为它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颜色吗？
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白色的雪很美，她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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