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付太学_[三国]女谋士的奋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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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交付太学

  风贯满袍,日色艳丽。

  郭瑾下意识揉了揉眼皮。荀彧与崔琰正难舍难分,她迎着光影瞧去,崔琰不愧为曹操力推的美男子,其相貌俊美,虬髯若仙,极为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

  据说此人曾师从经学大家郑玄,想必定是知交甚广,郭瑾灵光一闪,不由试探开口:“瑾斗胆求问,不知崔兄可有相识的太学博士?”

  太学博士?

  崔琰拧眉浅思,忽而忆起自己的师门旧交,不由颔首回道:“确有一二相识”。

  郭瑾连忙拱手长揖,神色分外诚挚:“崔兄若得空,可否为郭某稍作引荐?”

  话罢,见对方似有疑惑,忙添上一句:“瑾欲以薄礼相赠,并无他求。”

  崔琰眉宇微紧,薄礼相赠?

  对面的少年说出这番话时,虽端地清清明明、霁月光风,可崔琰心中首先想到的却是,这位少年应是想太学求师?否则又有何事,要对博士施以薄礼?

  可他自诩清流之士,平日里最是看不惯这种背后宵小的勾当,这位小少年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倒是触了他为数不多的逆鳞之一。

  崔琰不由冷了神色,但鉴于荀彧在此,这位小郎君又是好友近交,荀彧此时仍是一副波澜未惊的表情,自己若直接拂袖而去,那就真的毫无气度了。

  思及此处,崔琰平淡开口,语调比之初时自是冷淡几分,“琰不过一介布衣,与那博士更是泛泛之交,琰只得尽力而为,小郎君莫要见怪。”

  生怕烦扰大佬们的郭瑾,连忙垂首称是。

  瞧着少年诺诺从从之态,崔琰更是笃定心中所想。难为那汝南许劭为这少年评出一“善”字,不曾想,竟是这般阿时趋俗之辈,不堪深交。

  如此想着,初见荀彧时的欢喜彻底淡了,崔琰寻了托词,匆匆拢袖作别。

  荀彧与崔琰虽算不得莫逆之交,但相识多年,好友的性情总是钻研了通透。瞧着对方飘然远去的身影,荀彧俯身凑近那位若有所思的白衣少年,低声劝慰:“季珪许是对瑾弟有所误解?”

  郭瑾闻声,不明所以地抬首与他对视。对面的青年本就文雅持重、惊才风逸,如今眸中盈着泠泠笑意,更是叫人轻易移不开视线。

  被美色蛊惑的郭瑾,大脑成功宕机片刻。

  荀彧自然抬袖,细心揩去她额角的泥点,郭瑾未及反应,忽闪的眸子就这般直直凝着荀彧。

  不自觉便望进少年的眸光水色中,荀彧掩袖干咳,并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握住少年的宽袖,回身向药铺赶去。

  ·

  造纸工程结束时,已是季冬朔月。郭瑾细细盘算了一下,此时距离最初开工之际,恰满八月。

  崔琰自上次一别,便再未登门相聚,回想起荀彧的好言提醒,郭瑾心知对方应是误解了自己的语义,可事已至此,崔琰定是指望不上了。

  郭瑾戚戚然倚于廊下,寒风拂面,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忙拢紧身上的外袍,转身便欲快步回屋。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八角长亭,此刻亭中正有一人抄手而立,儒服单薄、面色无光,不知是否被这阴风糊了脑袋。

  体贴解下自己的披风,郭瑾狗腿地凑上前去,斟酌道:“荀兄可是在晨练冥思?”

  荀攸闻声来瞧,对面的少年眉眼温敦,荼衣烈烈,明明自己瘦削似柳,仿佛迎风便倒,却又一腔热血地迎上前来,将唯有的外袍借予自己。

  倒是……真挚的可爱?

  如此想着,荀攸险些轻笑出声,思及平日里艰难立起的人设,又生生将这笑意压下,一时如鲠在喉,分外难熬。

  郭瑾自然不知荀攸到底在想些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难得有些杂乱的短须。见她离得近了,青年淡淡垂眸,接过她递上的外衣,声音是惯有的深沉。

  “攸先谢过小郎君了”。

  郭瑾慨然摆手,示意荀攸莫要如此客气,见对方披衣果断欲走,忙紧随两步唤道:“荀兄且慢!”

  荀攸疑惑转身,平日里这位郭家小郎虽与叔父交情匪浅,可自己与他并无过多交流,对方今日如此反常地与自己生嗑硬唠,倒是让荀攸诧异非常。

  郭瑾顾不得那些许害羞,抓准机会便拱手拜请道:“不知荀兄可有相识的太学博士?”

  荀攸眉目微挑,太学?莫非此人是有求学之意?虽不清楚郭瑾的问话是何目的,可荀攸对于自家叔父的识人眼光从未怀疑,因此只应声回道:“攸不才,只与博士祭酒周伯笃相识。”

  郭瑾默默垂泪,博士祭酒啊天!

  据说在秦朝与西汉时期,这个职位还被称作博士仆射,位居博士之首,东汉时才改为博士祭酒,隶属太常,秩比六百石!

  感激不尽地执起荀攸的双手,郭瑾诚恳提议道:“荀兄可愿携我同去拜会伯笃先生?”

  荀攸显然很少遇到这种情绪喷涌的阵仗,被郭瑾攥住双手后,仍似有些不适,可到底同在屋檐下,荀攸仍是心软应道:“既如此,便依君所言。”

  郭瑾只差欢呼出声。

  抓紧时机同荀攸商量好拜访的时间和流程,又缠着对方打听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屋小憩。

  原来这位博士祭酒名唤周俍,字伯笃,原为陈郡人士,博学多才,声望极高。

  想着要把自己的新纸推销给这样一位大佬,郭瑾深觉压力山大,刚刚回屋坐下,复又起身收拾起来。她先是将亲手所制的宣纸分门别类地规放于铜锁漆盒之中,又裹以背囊,整齐打包妥当。

  两人一道出门时,瞧着少年身后那鼓鼓囊囊的禾色包裹,荀攸抚须而叹,难解其意,眉毛只差纠结成一团麻花。

  郭瑾却垂眸笑笑,并不多做解释。

  及至周博士府中,见是旧友登门,周俍竟是未及着冠便匆匆迎出门外。荀攸先是与周俍叙旧片刻,随后便指向身边静候许久的白衣少年,冲周俍道:“此乃郭瑾,阳翟郭公独子,素有田间郭郎之称。”

  周俍虽位居博士祭酒,却幸得秉性敦厚,谦虚辞让,不以盛名矜持自傲。听过友人介绍,竟是热切执起少年的双手,与他二人移步书室畅聊。

  荀攸本以为郭家小郎最多是垂慕周俍声名,值此良机,屏息倾耳、尊听教诲才是正理。谁知郭瑾却敛衽长揖,毫不见外地取下背上的包裹,当着他与周俍二人的面直接打开其内的漆盒。

  漆盒表面饰有囚牛图案,里面工工整整摆放的,竟是一页页洁白胜雪的新纸。

  荀攸早便知晓这位小郎君心思通巧,苦心孤诣研究造纸之术许久,可他却从未想过对方的成品竟比市面上流通的左伯纸更为柔韧细腻,滑而不涩、堪称上品。

  周俍亦忍不住啧啧称奇,直接开口询问:“这些新纸可是小郎君所造?”

  郭瑾谦逊地敛眉拱手:“瑾愚钝,不过仿照前人之经。”

  周俍闻声,终是平下心绪:“小郎君寻得周某,意在何为?”

  明人不说暗话,郭瑾坦然回道:“瑾不才,愿将所造新纸,全数无偿交付太学。”

  话罢,面色并无波澜,似乎自己只说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荀攸彻底愣了。

  不过他的重点不在交付太学上,而是在于“无偿”二字。原来少年倾尽心力,却是无关钱财,只在声名?

  可这本没什么不对。荀攸想着,毕竟当世之士,有哪个不想载名史册、千古流芳?少年费心费力这般久,造出的纸却愿交付太学,分文不取,如此胸襟视界,已非常人能及。

  荀攸甚至钦佩起少年的清澹自持,哪怕面对波澜万顷,他仍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笑若春风,让你看不透他的内心半分。

  荀攸尚在出神,周俍率先反应过来,拢袖一揖,直言郭瑾温恭允塞,玄德升闻,当为众太学学子之典范。

  言语间,甚至还有纳她入学之意。

  夸赞且收下,入学肯定是不行的。若自己此刻允诺下来,那便真成走后门无疑了。

  思及此处,郭瑾忙躬身推拒。周俍见状亦不再勉强,是日宾主尽欢,夜幕方散。

  果然不出郭瑾所料。

  三日后,灵帝刘宏当真下令征辟。

  仿佛惊雷乍响,郭瑾的事迹眨眼间便乘风而散、传遍京师,坊间更是各种版本更迭不断。

  虽然这份轰动中,大有几分对她土豪行径的猜疑慨叹。

  背负巨额债务的郭瑾:“……”

  害,负债只有零次与一万次!征辟的帖子送到荀府时,郭瑾正在院中同荀氏叔侄研究着六博,虽说早便预料到如今的结果,可真当郭瑾自来人手中接过那封滚边烫金的名刺时,心中还是不听话地荡起几分波澜。

  不过想到现今已是公元188年末尾,距离刘宏翘辫子的时间已算不得远,等到灵帝崩、雒阳乱,这顶乌纱帽就算是纯金打造,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废品一个了。

  聪明的人不会考虑拒不拒绝的问题,而是已经思考起怎么拒绝的问题。

  只见她开开心心地收下帖子,又欢欢喜喜取来纸笔,然后一脸诚挚地瞅着对面的荀氏叔侄,直接向现成的大佬道出心中难题。

  无奖竞答——有什么病不显山露水,不影响吃喝蹦跳,却严重到让人上不了班吗?

  荀彧:“……”

  荀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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