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面圣与否_[三国]女谋士的奋斗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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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面圣与否

  荀攸身着墨色官服,铜印黑绶,执笏趋步行过南宫门阙。

  远方的宫殿楼阁鳞次栉比、巍峨壮观,转过章华门,荀攸恭恭敬敬步入崇德殿内。殿中早就聚集了几位熟悉的身影,荀攸抬眼望去,首先瞧见了荀爽,再依次扫过,这才发现王允及蔡邕等人。

  荀攸向前行进,正对殿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具白底红纹的玲珑玉案,案上的白玉盘中盛满核桃与枣仁。玉案不远处有位锦衣华服的小小少年,其背手而立,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本是鲜脆欲滴的小脸蛋上却满是忧容,一副疲倦世间的恹恹病态。

  荀攸瞻得龙姿,忙稽首叩拜:“黄门郎荀攸叩见陛下。”

  华服少年闻声折身,瞧着对面匍匐而拜的男子,声音淡漠无波道:“荀卿不必多礼”。

  荀攸这才拢袖起身,默默拱手退立到一旁。

  怎么说呢?荀攸觉得自己有些飘了,他竟然对这位小皇帝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感。毕竟小小年纪便已经历了丧母丧兄之痛,又为董卓胁迫迁都长安,弱不经风的小肩膀上还担起了挽救整个汉室于倾颓的重担。

  成人尚且难以接受,况一男童乎?

  如此想着,刘协右手边的长须男子已率先开口:“陛下,董卓乃国之大贼,杀主残臣,天地所不佑也,宜早图之。”

  刘协虽是年幼,听闻“董卓”二字时,却极为嫌恶地皱起了眉头。荀攸忍不住看向出声的男子,王允此人素以宽贤矜能著称海内,有此诛贼之心,不足为奇。

  董卓专权,以致民神痛怨、靡所戾止。

  想必圣上比任何人都想早日置他于死地,荀攸瞧了眼距离自己最近的蔡邕与荀爽,而后便听刘协怅然叹息道:“朕有心无力,不知诸卿可有妙计?”

  蔡邕见状,随之沉吟道:“董公性刚而遂非,终难济也。”

  此言之意,似是而非。

  王允想着蔡邕虽是个闻名海内的大文豪,却奈何性子柔弱,并非从容赴死之士,于是转头瞧向沉默良久的荀爽,开口询道:“不知慈明先生意下如何?”

  荀爽与荀攸对视一眼,而后长揖表态:“卓凶悍难制,若不擒杀,恐后殆无穷矣。”

  刘协目露不悦,他是想问诛董之计,而非听众卿“埋怨”董卓之恶。像这种天下皆知的废话,又有什么好说?

  刘协直接追问,“如何擒杀?”

  董卓此人生性多疑谨慎,又有吕布悍将傍身,哪有这么容易便能伏诛的道理?

  荀攸听出圣上的弦外之音,又见荀爽埋头湮了声,似乎没了主意,不由躬行上前,替其解围道:“董卓骄忍无亲,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

  换句话说,董卓无非一介莽夫,没什么可怕的。

  刘协眉目上挑,示意荀攸继续,荀攸复又添上一句:“董卓虽强,然非铜墙铁壁,不若内部瓦解,收买亲信筹谋刺杀之事?”

  刺杀?亲信?

  想到昔有荆轲刺秦,刘协紧绷的弦蓦然一松,还未开口赞允,便听王司徒轻蔑反诘道:“不知荀侍郎以为,谁堪当此重任?”

  在王允眼中,没有人愿意真的慷慨赴死,如果真的有,那必然是脑子有些问题的,再不济也是要利益置换。

  蔡邕与荀爽亦直直望向荀攸,荀攸本就是个修容如玉的俊俏男子,如今神色真挚,更是平添几分笃决,“越骑校尉,伍孚。”

  刘协心中反思,听闻这位越骑校尉与董卓似是极为亲近,若以此人为棋,可是万全之良策?

  似乎看出刘协眸中的疑虑不解,荀攸也不多言,只顿首而拜,生死无惧地高声宣誓:“无论成败,攸绝非怕死贪生之辈!”

  如此做派,大有将后果全数揽到自己身上的架势。

  荀爽本欲出声阻止,毕竟对于颍川荀氏而言,年轻一辈奇才辈出,荀彧与荀攸更是个中翘楚。这样前途无限的青年,如今却要作困兽之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数压在这样一个机会渺茫的刺杀之上。

  有时候,他甚至私心希望,荀攸可以做一个小人。

  君子总是最辛苦的。荀彧是,荀攸亦然。

  得到刘协的默许后,荀攸再拜退出宫门。走在略显萧条的长安街头,他突然就有些怀念当初雒阳初任,他与叔父、郭瑾三人闲居惬意的生活。

  如此想着,脑中复又回忆起临出宫前,有位相熟的内廷侍奉同自己嚼出的八卦。据说圣上前后两次召见那位素有才名的阳翟郭郎,本是存了拉拢之意,谁知对方竟两次称病不往,直接辞谢了圣上的好意。

  荀攸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所认识的郭瑾虽有求取功名利禄之心,但凡事皆以君子之道约束自己。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人当真会在强权之下迷失自己。他莫不是,有何难言之隐?

  鬼使神差的,荀攸脚步一转,竟徒步向郭府而去。

  听见门口的小厮通传,说那门外当真是黄门郎荀攸拜访自己时,郭瑾正抱着一串黑紫圆溜的葡萄,同祢衡与后院中兴致勃勃地围观斗鸡。

  再三确认小厮没有通传失误,郭瑾飞速理整好衣袍,匆匆迎出大门而去。

  荀攸见她面色红润、眸光清亮,就连一丝该有的病容都没有,心底愈发冰冷。见郭瑾虽端端行礼,却连半分将自己请入府中的打算都没有,更是一时心火攻天。

  郭瑾笑得憨实:“荀侍郎怎有空光临寒舍?”

  荀攸也不同她绕弯,声音淡似山泉:“攸甚奇之,不知郭郎身患何疾?”

  郭瑾如梦初醒,忙掏出随身的方今,一顿咳嗽道:“寒疾入体,唯恐玷污皇殿,因此只得推辞圣意。”

  荀攸突然嗤笑出声,郭瑾显然忘了,当年推脱何进征召时,也是用的这个借口,而且还是同他与叔父一起商量的。

  两人本就知根知底,郭瑾思及装蒜已无用处,只收回方巾,并袖辞谢道:“瑾自知荀兄好意,然君子审时度势、各事其主,道既不同,何相与谋?”

  荀攸觉得自己心底虽然依旧难过,但到底舒坦了几分。对方至少在自己的选择上,坦荡无愧,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君子之风。

  荀攸对揖作别,不想再与郭瑾多言,郭瑾见他拂袖欲走,心中急迫,复匆忙添上一句:“荀兄!”

  见荀攸顿住步子,郭瑾轻声道:“万虑三思,莫行险招。”

  荀攸初时并未明白她是何意,心中琢磨片刻,只道郭瑾是在为自己的“主公”开脱,希望众位士人莫要同他针锋相对。

  思及此处,原本松动些许的内心忽而封闭起来。

  也许,他当真不配。

  郭瑾惋惜一叹,正要回身进门,便听身后有道欠扁的男声传来:“犁兄可谓是望眼欲穿。”

  郭瑾直接错开此人的话头,真诚握住对方的素手,体贴开口道:“太师寿宴将至,炮……祢兄可有前往祝寿之意?”

  祢衡几不可见地微微敛下睫毛,身形未动,却是习惯性满面嗤夷道:“祢某疯疾难测,恐触了太师霉头。”

  换言之,老子不去。

  不愧是炮兄!想着如今最大的不可控因素稳定下来,郭瑾心满意足地拍拍对方的肩膀,“祢兄且先回吧,瑾近日欲为太师筹备贺礼,若非急事,无需亲来府上。”

  祢衡:“……”

  过河拆桥!

  ·

  十月底,董卓返程回京。

  吕布作为董卓的近身侍卫,自然也随之返回长安。

  自打董卓回京后,郭瑾便以叙旧为由,日日邀请吕布府中做客。吕布许是感怀郭瑾解围之恩,又或许与她确实甚是投机,竟是日日应邀,从无爽约。

  郭瑾磋磨等待多时,眼瞅着明日便是董卓的寿宴之期,自己与吕布的战友情也一日千里,谁知今夜吕布却失约了,郭瑾等候良久,直到夜华初上、华灯满街,她在大门处来来回回徘徊多次,仍是没有瞧见赤兔马的踪影。

  郭瑾毫不介意地倚栏而望,大约过了几炷香的时间,吕布终是姗姗而至。郭瑾正要为他牵引缰绳,吕布便已神色惶惶地将她带入门内,见她茫然指着门外的方向,不由回神解释:“赤兔马惯有灵性,先生无需多虑。”

  郭瑾这才得空作揖:“将军向来履时,今夜可是有何要事?”

  吕布显然已将她看做贴心之人,忙不疑有他道:“先生不知,今夜竟有贼子胆大妄为,试图刺杀义父。”

  卧槽,刺杀?!

  想来应是荀攸等人谋划之计了,郭瑾在心底给对方刷了一行“666”,神色却放得凝重不安:“太师可有受伤?”

  吕布摇摇头,咬牙庆幸道:“伍孚此人表里不一,心怀阴诡,枉受义父恩泽!”

  伍孚?郭瑾转念一想,既然被人刺杀,以董卓的脾气肯定是要将其当场诛杀的。若是不幸没有立即处死,大概便是董卓留有后用,意图揪出其同党所在。思及荀攸安危,郭瑾侧面打听道:“伍孚此人罪大恶极,想必早已极刑论处?”

  吕布闻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肯再多言,只闪烁其词道:“先生近日谨慎行事,莫要冲撞义父才是,布今夜还当值守,便不久留了。”

  话罢跨步出门,一脚蹬上马镫,直直扬长而去。

  郭瑾命小厮关好大门,又匆匆折身回到卧房,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之前寻得的那片铜块,将其小心翼翼塞进胸口,见厚薄合适,并不突兀,这才缓下心神。

  视线扫过司马徽赠与自己的焦尾瑶琴,郭瑾取下挂在外间墙壁上的佩剑,单手持起,左右比划两下,终是一狠心,故意将那桐木瑶琴自中间斫断。

  郭瑾心疼地捧起瑶琴的“断肢残骸”,嘴角一撇,戚戚然谴责了一番自己暴殄天物的行径,心中默念着“司马徽莫怪”,抱起怀中残琴便埋头冲到兄长门前。

  初冬的天气已有些沁人心脾的冷意,郭瑾搓热双手,轻轻叩响兄长的房门。几乎是停顿的同一秒,房门便已被人迅速打开。

  郭瑾扯住对方的袖袍,悲怆哭诉道:“兄长,我的琴摔断了。”

  郭嘉任她可怜兮兮地握着自己的长袖,未发一言,见郭瑾鼻头都有些泛红,这才抽出对方怀中的断琴,而后将她通红的手指暖进掌心。

  “无妨,我帮阿瑾修补便是。”

  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便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郭瑾顺势道:“城西郿县有一木匠,心灵手巧、做工细致,若是由此人修复,定能使琴完好如初。”

  郿县?阿瑾便这般迫不及待想将他支开吗?

  郭嘉低声笑笑,一把将郭瑾扣进门中,反手合上身后的房门。他的气势极为压迫,就这般凶狠地扣着她的手腕,郭瑾贴在墙上,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进一步怼近。

  “这便是阿瑾所愿?”

  郭瑾的心跳剧烈不安,呼吸都已有些微微散乱,本以为对方要做出什么羞人的举动,谁知郭嘉却只没头没尾的问出这么一句。

  郭瑾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觉对方攥住自己的手心太过滚烫,脸色不自觉染上几分微红,试图挣扎道:“兄长且先放……”

  “奉孝”,郭嘉截断她的话头,郭瑾疑惑抬眸,与他直直相对。

  郭嘉笑一笑,凑近低声道:“阿瑾今后便唤我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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