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王老先生
周庄中学的高三年级，因为是毕业年级，所以一直以来各方面待遇都很特殊。
独立的教学办公一体楼，独立的教师工资奖金制度，甚至还拥有针对高一高二年级的自主升级招生权限。
高三年级组长王睿老师，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教师，教学、命题经验都非常丰富，在全市中学中都比较有名，是宁城市语文教研骨干教师。
而高三年级组的其他科任老师，在历年的各种比赛中获得了很多荣誉和大奖，职称方面最低也是副高级别，整套班子可谓实力雄厚。
但这次期中考试，学校突然提出，让来自高二年级的一个叫周洋的老师出全校三个年级的题，这让整个高三年级的老师心头都很不爽。
而当他们得知这个周洋，居然是一个只有三年教龄的小年轻的时候，全炸锅了。
“学校这个决定简直太荒唐了！就因为一个小年轻出了一次月考卷有点小成绩，居然敢让他给咱们高三出题，太不像话了！”
“咱们高三的‘命题研究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年轻老师？！”
“校长是不是想从咱们手中把高三的命题权夺回去啊？所以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来搅局？”
“我看有这种可能，咱们组长王睿老师威望太高了，可能让校长不舒服……”
“但就算这样，好歹派一个老教师来出题啊，这种小年轻连经验都不足，谈何出一套好题？”
“听说上次月考高二年级那套语文卷子挺难得，高二的学生都被难坏了，就是那个周老师出的……”
“呵呵，那套卷子我看了，里面有两道题的确不错，但整体上吧，我觉得不过如此，和咱们高三命题研究组出的题比起来，只不过运气比较好刚好有题目踩中学生的难点罢了！”
高三老师们众说纷纭，整体对周洋出三个年级语文期中考卷这件事抱不满态度，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认为，一个年轻老师，根本没有能力出一套在难度上能够驾驭得了高三学生的考卷。
这种情绪自然也弥漫到了高三学生身上，他们听说这次考试不再是高三命题组自己出，而由高二一个叫周洋的年轻老师出的时候，一个个很开心的样子，有很多已经在讨论，语文拿一次满分是什么样子的。
相对，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则一个个愁眉不展，越焦虑，越担心，越害怕，他们这段时间的学习就越努力！刷题量就越大！
一切只为了这次期中考试——拼尽自己全部的努力，抱着九死一生的韧劲儿，去面对周老师出的考卷！
一星期后，周洋将三套试卷上交教务。
试卷评定系统会对周老师提交的三套试卷进行适宜度的评价，虽然周洋自己已经进行过一遍筛查了。
期中考试时间确定了，周四开始，两天时间。
在正式考试开始之前，试卷会被封存起来，绝对保密，连老师们都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能看到试卷。
这几天时间，三个年级老师们表现各有不同。
高二年级的老师们最关注的就是周洋老师这次会出什么题，这其中尤以语文组的老师们最为好奇。
相对而言，高一和高三年级，尤其是高三年级，对此基本上是漠不关心——至少从表面看来，谈论考题的老师还是很少的。
周三下午，高三年级组的五十多岁的王睿老师突然来到了高二教学楼。
他是来找周洋老师的，或者说，他想看一看，这位周洋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身处一个学校，而且周洋已经工作三年了，但因为三个年级在不同的教学楼，既然是竞争关系，平时也不怎么来往，加上这几年年轻老师来的也比较频繁，所以那些老教师基本上对新面孔还是比较陌生的，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根本不关心。
所以在此之前，高三的老师们对周洋都比较陌生，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周洋刚上完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一位两鬓有些斑白的老先生坐在自己位子上。
“你就是周洋老师？”老先生道。
周洋点点头，“您是？”
“高三年级，王睿。”老先生说话铿锵有力，看着周洋。
“王老师，久仰。”周洋微微颔首，表现的很谦卑。
“你还真如他们所说，这么年轻啊……”王睿老师看着周洋，脸上似笑非笑，也不待周洋回应，“听说你已经把三个年级的题出好了？”
“是的，王老师。”周洋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但他语气很平静。
“嗯……”王睿老师低头想了想，“这样吧，你现在就给校长那边打个电话，就说你放弃这次出题，将试卷撤回，我们高三的命题研究组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高三年级的试卷，也不用你担责。”
周洋眨眨眼，这位老先生，有点意思啊。
“王老师莫非对我有成见？”周洋道。“呵呵，年轻人啊，我王睿和你素不相识，哪儿来的成见？”王睿老师笑了笑，语气一转，“只是你太年轻了，我没有办法信任你，我认为你的能力根本驾驭不了毕业年级的学生，高三年级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不想让孩子们失去一次宝贵的训练机会。”
老先生倒是挺爽快的。
其实王睿老师的确是有这种想法的，但也不全是，关键在于，让一个高二的小年轻来给高三出题，这有些伤害他王睿这位老组长的自尊。
他已经去找过校长好几次了，这种老教师，是学校的绝对骨干，于情于理，校长自然都不敢得罪，但却踢皮球，让王睿亲自去找周洋老师，如果周洋同意，那也行。
周洋这种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家伙，如果是正常程序，即使他处好了题，也会答应将试卷撤回的。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王睿老师是本校教学界的元老级别，他认为周洋这种年轻人给他的年级出题伤害了他的自尊；但周洋也认为，今天你这样来找我，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我做这件事，也伤害了我的自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癌症晚期患者的自尊有时候也挺吓人……
“不行。”周洋淡淡一笑，回答道。
王睿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居然敢这么直接拒绝他！而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些动怒了，“周老师，别回答那么快，你可要想清楚啊！我知道你给高二年级出月考卷的事情，但你自己应该清楚，偶尔踩中一次难点，那叫运气，这种运气不可能每次都会降临的，你给高一高二出卷子我无所谓，但高三年级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可非你们高二那些学生能比的，到时候就怕你自以为出的难题，在我们高三那些身经百战的学生面前，不堪一击，到时候你丢人不说——”
“我听说校长他对你期待挺高的，期待越高，最后你给弄砸了，他的失望就越大！到时候怕会影响你这个年轻人未来的发展啊！”
王睿老师说话很直接，直击问题的核心，若是别的年轻人，早就患得患失屈服了。
但周洋知道，自己这心理素质，毕竟不是其他的年轻人能比的。
如此想着，周洋突然道，“王老师您稍等。”
王睿原本等周洋回复呢，结果被这一句也整的有些懵逼，稍等？让我等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
周洋从包中掏出小本本，翻开，拿起笔写下：
12.面对大佬，依旧能沉着淡定，说明是一个在心理素质方面进行过训练的人。
写完之后，又在“训练”两个字下面划了道横线，这才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抬起头，“王老师，万一您对高三的学生高估了呢？”
王睿一听，冷笑了一下，“周老师的意思是，我对你低估了？”
“说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如果到时候我真的会丢人，那我自认，”周洋一笑，“但我现在无法同意王老师您的要求，我们等明天的考试吧，学生才是检验出题人的唯一标准，对不对？”
“你这个年轻人！”王老师一拍桌子，“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出题？”
周洋想了想，“没什么，出题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机会，但对我来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王老师眼睛一瞪，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性命攸关”这四个字来形容出题这件事，顿时也是无语了，半天，才道，“周洋老师，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劝你好自为之吧！”
拂袖而去……离去的时候还抬手将周洋狠狠推了一把！
这老先生！
周洋：“你……”
王老先生瞪着周洋，突然一冷笑，“怎么？推不得了？”
周洋：“哇！”
一口血喷了出来！
吓！！
王老先生：“Ｏ(≧口≦)Ｏ”
王老先生：“你、你这是干嘛？！什么情况？！！”
周洋扶着墙，“没事没事……”
王老师一把扶住周洋，“小周、你、你当真没事？！哎呀！你说你……”王老师的脸都白了……
一阵敷衍，王老师心有余悸，终究是悻悻而去了，你说今天这事儿……唉！赶紧走吧……别真出什么事了，这……唉！
周洋看着悻悻而去的王老师的背影，抬手擦血，一笑，低下头，轻轻咳嗽着，又掏出了小本本，记录：
13.一个有涵养、耐心较强的男人，从来不出手打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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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的教学办公一体楼，独立的教师工资奖金制度，甚至还拥有针对高一高二年级的自主升级招生权限。
高三年级组长王睿老师，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教师，教学、命题经验都非常丰富，在全市中学中都比较有名，是宁城市语文教研骨干教师。
而高三年级组的其他科任老师，在历年的各种比赛中获得了很多荣誉和大奖，职称方面最低也是副高级别，整套班子可谓实力雄厚。
但这次期中考试，学校突然提出，让来自高二年级的一个叫周洋的老师出全校三个年级的题，这让整个高三年级的老师心头都很不爽。
而当他们得知这个周洋，居然是一个只有三年教龄的小年轻的时候，全炸锅了。
“学校这个决定简直太荒唐了！就因为一个小年轻出了一次月考卷有点小成绩，居然敢让他给咱们高三出题，太不像话了！”
“咱们高三的‘命题研究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年轻老师？！”
“校长是不是想从咱们手中把高三的命题权夺回去啊？所以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来搅局？”
“我看有这种可能，咱们组长王睿老师威望太高了，可能让校长不舒服……”
“但就算这样，好歹派一个老教师来出题啊，这种小年轻连经验都不足，谈何出一套好题？”
“听说上次月考高二年级那套语文卷子挺难得，高二的学生都被难坏了，就是那个周老师出的……”
“呵呵，那套卷子我看了，里面有两道题的确不错，但整体上吧，我觉得不过如此，和咱们高三命题研究组出的题比起来，只不过运气比较好刚好有题目踩中学生的难点罢了！”
高三老师们众说纷纭，整体对周洋出三个年级语文期中考卷这件事抱不满态度，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认为，一个年轻老师，根本没有能力出一套在难度上能够驾驭得了高三学生的考卷。
这种情绪自然也弥漫到了高三学生身上，他们听说这次考试不再是高三命题组自己出，而由高二一个叫周洋的年轻老师出的时候，一个个很开心的样子，有很多已经在讨论，语文拿一次满分是什么样子的。
相对，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则一个个愁眉不展，越焦虑，越担心，越害怕，他们这段时间的学习就越努力！刷题量就越大！
一切只为了这次期中考试——拼尽自己全部的努力，抱着九死一生的韧劲儿，去面对周老师出的考卷！
一星期后，周洋将三套试卷上交教务。
试卷评定系统会对周老师提交的三套试卷进行适宜度的评价，虽然周洋自己已经进行过一遍筛查了。
期中考试时间确定了，周四开始，两天时间。
在正式考试开始之前，试卷会被封存起来，绝对保密，连老师们都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能看到试卷。
这几天时间，三个年级老师们表现各有不同。
高二年级的老师们最关注的就是周洋老师这次会出什么题，这其中尤以语文组的老师们最为好奇。
相对而言，高一和高三年级，尤其是高三年级，对此基本上是漠不关心——至少从表面看来，谈论考题的老师还是很少的。
周三下午，高三年级组的五十多岁的王睿老师突然来到了高二教学楼。
他是来找周洋老师的，或者说，他想看一看，这位周洋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身处一个学校，而且周洋已经工作三年了，但因为三个年级在不同的教学楼，既然是竞争关系，平时也不怎么来往，加上这几年年轻老师来的也比较频繁，所以那些老教师基本上对新面孔还是比较陌生的，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根本不关心。
所以在此之前，高三的老师们对周洋都比较陌生，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周洋刚上完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一位两鬓有些斑白的老先生坐在自己位子上。
“你就是周洋老师？”老先生道。
周洋点点头，“您是？”
“高三年级，王睿。”老先生说话铿锵有力，看着周洋。
“王老师，久仰。”周洋微微颔首，表现的很谦卑。
“你还真如他们所说，这么年轻啊……”王睿老师看着周洋，脸上似笑非笑，也不待周洋回应，“听说你已经把三个年级的题出好了？”
“是的，王老师。”周洋能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但他语气很平静。
“嗯……”王睿老师低头想了想，“这样吧，你现在就给校长那边打个电话，就说你放弃这次出题，将试卷撤回，我们高三的命题研究组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高三年级的试卷，也不用你担责。”
周洋眨眨眼，这位老先生，有点意思啊。
“王老师莫非对我有成见？”周洋道。“呵呵，年轻人啊，我王睿和你素不相识，哪儿来的成见？”王睿老师笑了笑，语气一转，“只是你太年轻了，我没有办法信任你，我认为你的能力根本驾驭不了毕业年级的学生，高三年级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不想让孩子们失去一次宝贵的训练机会。”
老先生倒是挺爽快的。
其实王睿老师的确是有这种想法的，但也不全是，关键在于，让一个高二的小年轻来给高三出题，这有些伤害他王睿这位老组长的自尊。
他已经去找过校长好几次了，这种老教师，是学校的绝对骨干，于情于理，校长自然都不敢得罪，但却踢皮球，让王睿亲自去找周洋老师，如果周洋同意，那也行。
周洋这种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家伙，如果是正常程序，即使他处好了题，也会答应将试卷撤回的。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王睿老师是本校教学界的元老级别，他认为周洋这种年轻人给他的年级出题伤害了他的自尊；但周洋也认为，今天你这样来找我，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我做这件事，也伤害了我的自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癌症晚期患者的自尊有时候也挺吓人……
“不行。”周洋淡淡一笑，回答道。
王睿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年轻居然敢这么直接拒绝他！而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些动怒了，“周老师，别回答那么快，你可要想清楚啊！我知道你给高二年级出月考卷的事情，但你自己应该清楚，偶尔踩中一次难点，那叫运气，这种运气不可能每次都会降临的，你给高一高二出卷子我无所谓，但高三年级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可非你们高二那些学生能比的，到时候就怕你自以为出的难题，在我们高三那些身经百战的学生面前，不堪一击，到时候你丢人不说——”
“我听说校长他对你期待挺高的，期待越高，最后你给弄砸了，他的失望就越大！到时候怕会影响你这个年轻人未来的发展啊！”
王睿老师说话很直接，直击问题的核心，若是别的年轻人，早就患得患失屈服了。
但周洋知道，自己这心理素质，毕竟不是其他的年轻人能比的。
如此想着，周洋突然道，“王老师您稍等。”
王睿原本等周洋回复呢，结果被这一句也整的有些懵逼，稍等？让我等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
周洋从包中掏出小本本，翻开，拿起笔写下：
12.面对大佬，依旧能沉着淡定，说明是一个在心理素质方面进行过训练的人。
写完之后，又在“训练”两个字下面划了道横线，这才合上本子放回原处。
抬起头，“王老师，万一您对高三的学生高估了呢？”
王睿一听，冷笑了一下，“周老师的意思是，我对你低估了？”
“说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如果到时候我真的会丢人，那我自认，”周洋一笑，“但我现在无法同意王老师您的要求，我们等明天的考试吧，学生才是检验出题人的唯一标准，对不对？”
“你这个年轻人！”王老师一拍桌子，“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出题？”
周洋想了想，“没什么，出题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机会，但对我来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王老师眼睛一瞪，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用“性命攸关”这四个字来形容出题这件事，顿时也是无语了，半天，才道，“周洋老师，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劝你好自为之吧！”
拂袖而去……离去的时候还抬手将周洋狠狠推了一把！
这老先生！
周洋：“你……”
王老先生瞪着周洋，突然一冷笑，“怎么？推不得了？”
周洋：“哇！”
一口血喷了出来！
吓！！
王老先生：“Ｏ(≧口≦)Ｏ”
王老先生：“你、你这是干嘛？！什么情况？！！”
周洋扶着墙，“没事没事……”
王老师一把扶住周洋，“小周、你、你当真没事？！哎呀！你说你……”王老师的脸都白了……
一阵敷衍，王老师心有余悸，终究是悻悻而去了，你说今天这事儿……唉！赶紧走吧……别真出什么事了，这……唉！
周洋看着悻悻而去的王老师的背影，抬手擦血，一笑，低下头，轻轻咳嗽着，又掏出了小本本，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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